031

　　“哎哟我去，易大少爷，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不是说你不会笑的吗？这会儿脸上怎么有笑意？楼下还有员工以为他们老板要结婚了，一个个扬言要找个天台冷静一下。”

　　大清早的，李廖然阔步走进办公室。

　　易尔尘看着手里的企划案，压根没抬头，顺手抄起手边的一个文件夹甩出去，李廖然稳稳地接住。

　　“这大清早的你干啥？我这么好的一个少年，你还砸我？”

　　李廖然把文件夹放回他手边，直接坐在了桌上。

　　易尔尘看上去似乎心情很好，因为他扔过来的不是一把刀。

　　“没坐相。”易尔尘简单地评论，收起手里的文件，从旁边的小柜子里拿出一把车钥匙扔给他。

　　“你不去？”李廖然拿着钥匙，不解地看着站起身准备往外走的易尔尘。

　　“少爷，你最近跟小新人的关系不是还挺好的吗？”

　　“我这个执行总裁又不是挂名的，哪像你整天不来公司，只为了混口饭吃？”易尔尘压根懒得理他。

　　“还有，我跟苏扬关系怎么样，有你什么事？管好你自己的铁板去。”

　　李廖然翻了个白眼，抓起桌上的金笔，直接朝着易尔尘扔过去。

　　易尔尘背对着他，但还是轻轻松松地抓住了那根笔，往后一扔，金笔回到了李廖然的手里。

　　“我去开会，你自己搞定。”易尔尘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切，果然少爷脾气，自个儿心情好了点就不能对我好点吗！”李廖然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拿着钥匙吹着口哨快活地出门。

　　**

　　“好点了没？”罗怡雯给苏扬换了一块冰毛巾敷在滚烫的额头上。

　　苏扬昨天大半夜突然开始发烧，今天早上醒了之后，烧得更厉害。

　　整个人蔫蔫地窝在被子里，懒得动弹。

　　出于生理反应，眼泪止不住地流，头痛鼻塞，该来的全来了。

　　原本昨天晚上罗怡雯就想直接拖着苏扬去医院的，可是苏扬从小就对医院这种地方有心理阴影，罗怡雯根本说服不了她起床。

　　罗怡雯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到了出门的点了。

　　她打了一盆冷水放在卫生间里，方便苏扬一会儿起来自己换毛巾。

　　“苏扬啊，我出门了，我已经发短信给导师帮你请假了，你在家里好好休息。记得喝点热水，我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了。上午满课，不知道中午有没有时间回来，你先别等我，如果不能自己做饭的话，点外卖，一定要吃点东西，听见没？”

　　“嗯。”苏扬整个人窝在被子里，沉闷地应了一句。

　　罗怡雯刚下楼，就看到了门口停着的阿斯顿马丁和车边站着的人。

　　“还有一个呢？”李廖然看到罗怡雯一个人出来，不解地接过她手里的包，问她。

　　“高烧，快四十度了。又不想去医院，急死我了。”罗怡雯坐进副驾驶座。“我已经帮她请了一天的假，一会儿中午有时间回来的话，我再给她带点吃的。”

　　李廖然闻言，下意识地赶紧给易尔尘发了个短信。

　　内心祈祷着，少爷啊，你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剩下的你自个儿好好把握啊。

　　易尔尘坐在会议室里听着各部门负责人汇报半月工作总结，手机放在助理那里。

　　刚开到一半，助理急匆匆地走进会议室，把手机交给他。

　　李廖然——听罗怡雯说，小新人现在高烧不退，已经快四十度了，我想应该不会烧坏脑子吧？你要不要去看看？

　　易尔尘突然站起身，直接往外走。

　　众人傻在自己的座位上，正在汇报工作的主管更是不知所措。

　　“易总…”助理急急忙忙地叫住他。

　　“会议暂停，记录进度，明天再说。”易尔尘头也没回地吩咐。

　　“是。”助理听命。“先行散会。”

　　**

　　苏扬家门口，不管易尔尘怎么敲门都没人开，吓得他差点以为她真的脑子烧坏了。

　　下意识地在她家门口到处找了一圈，找到一根小铁丝，捅进门锁，转了两圈，成功地直接把门锁撬开，大步走进房间。

　　苏扬迷迷糊糊地窝在被子里，只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也懒得管了。

　　反正家里没什么重要钱财，随便偷吧。

　　易尔尘在房间里找到了她，走上前，看到她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头发乱糟糟地摊开在周围。

　　他伸手测了她额头的温度，烫得吓人。

　　“苏扬！苏扬！醒醒！赶紧起床去医院！听见没有！”易尔尘蹲在床边，戳她的脸，低低地吼她。

　　“不要…”苏扬被吵醒，近乎撒娇地拒绝之后，转个身继续睡，她似乎并不知道进来的人是谁。

　　“高烧还不去医院？”易尔尘听着她的声音，一下子心软，声音也柔和下来。

　　苏扬突然哭出来，其实也就是生理反应的眼泪。

　　“我不要去医院…医生好可怕…”

　　“好好好不去，你先睡。”易尔尘第一次选择屈服。

　　他给她重新盖好了被子，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站起身，给爷爷打电话。

　　“死小子你又翘班！这个月工资自己扣！怎么能这样呢！开会中途跑出去！还动不动就翘班！我都要开除你了！”电话刚接起，易繁绩不满地冲着这头大吼。

　　“苏扬发烧了，你上次告诉我的那个退烧茶怎么做？我忘了。”易尔尘完全没理会爷爷的臭骂。

　　“苏扬小姑娘生病了？严不严重？多少度了？怎么不去医院啊？”易繁绩捕捉到了重点，急急地问，吓坏了坐在身边的易天宁和叶蓓薷的夫妻俩。

　　“反正不低，她不想去医院，爷爷你别跑偏了，我问你那个退烧茶怎么做。”易尔尘无语地抚额。

　　“哦哦哦等我去找一下，一会儿找到了我再打电话给你。”易繁绩挂掉电话，拿着手机匆匆忙忙跑进了书房。

　　“爸，你在忙着找什么？需不需要我和天宁帮忙？”叶蓓薷起身跟着易繁绩。

　　“当然要！这么多书我怎么找得过来！一本中医学的书！快过来帮我！”易繁绩已经开始在自己的书堆里翻寻了。

　　易尔尘随手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捡起掉在地上的冰毛巾，走进卫生间给她换了一条敷在额头上。

　　她对冰毛巾好像很抗拒，毛巾才刚碰到额头，她就想把毛巾扯掉，整个人焦躁不安。

　　“听话，这是给你降温。”易尔尘不厌其烦地一次次把毛巾贴在她的额头上。

　　他当然知道她怕冷，但是她现在必须把体温降下来。

　　爷爷打来电话，易尔尘转身拿起手机。

　　苏扬趁着这个空当，成功地把毛巾扔在地上，翻个身，把自己裹在被子里。

　　“知道了，我记住了你别担心，没什么大事。好我知道，你不用过来，没事的。”易尔尘应着电话那头的人。

　　挂了电话，他把手机随手一扔，强行把她的脑袋从被子里揪出来，给她敷上毛巾。

　　“你现在需要降温，听话，不然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苏扬迷迷糊糊地看着他，泪眼婆娑的，说话时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不要去医院…”

　　“那就听话冰敷。”易尔尘把毛巾按在她的额头上，她听话地不再乱动。

　　等到她再次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才站起身往卫生间走，用温水打湿了一条毛巾，回到房间里，小心翼翼地把她脸上的眼泪擦干净。

　　确认她进入安稳的睡眠状态之后，易尔尘才轻声走进了厨房。

　　所幸爷爷上次买的东西足够全足够多，所有材料都不用另外买，只是需要在那个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冰箱里翻一阵子才能找到。

　　这是他第二次在这个厨房里忙活了，上次忙到一半就被她轰出去了。

　　那次陪爷爷在超市里买东西的时候，他就查过了这套房子的内部结构以及房间安排，所以用起来得心应手。

　　静静地呆在厨房里等着茶沸腾的他，听到房间里的哭声之后，急急忙忙地丢下了手里的筷子，大步走进房间。

　　苏扬依旧窝在被子里，但是她的哭声清晰可闻，不像生理哭泣，而是撕心裂肺地哭。

　　易尔尘走近，蹲在床边，把她从被子里拖出来。

　　她并没有清晰的意识，应该是噩梦。

　　苏扬突然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凌乱的头发贴在他脸上。“姐姐…不要走…你不要离开我…姐姐…”

　　易尔尘听着她喊着苏凡的名字，他并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只能下意识地轻轻拍着她的背。

　　“好了好了，别哭了。”

　　“带我走…姐姐…我很痛…扬扬很痛…我撑不住了…姐姐…”苏扬依旧困在梦魇中。

　　“苏扬…”易尔尘低低地喊她的名字。

　　他听着她的哭喊，心里有种莫名的滋味。

　　“他们拿枪指着我…姐姐…我真的好痛…带我走…求求你…不要扔下我…”苏扬好像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

　　梦里，苏凡就站在她面前，她身后有人一直在举着枪跟着她。

　　苏扬一直一直向着苏凡的方向跑，但是中间这点距离，她怎么都跑不到。

　　苏凡对她伸出手，但是她拉不到。

　　“带你走…苏凡带你走…以后不会痛了，以后不会有人拿枪指着你了…”他抱着她，低低地在她耳边说话。

　　既然她以为她抱着的是苏凡，那他应该可以用苏凡的语气安慰她，把她带出可怕的梦魇。

　　不知道苏扬究竟有没有听到他的话，总之她慢慢地安静下来，依旧抱着他不放手，眼泪还在流，一滴滴地打在他的衬衫上，意识依旧没有清醒过来。

　　“真的不会痛了吗…”

　　“不会。”他轻轻地说。怀里的人还在低低抽泣，看来还没有彻底脱离梦魇。

　　“带我走。”苏扬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直接倒在了他怀里。

　　他吓坏了，摇摇她的肩膀。“苏扬！”

　　等到她平稳地呼吸声传入他的耳朵，他才放下心。

　　应该已经脱离了梦魇，现在可以安稳地睡一觉了。

　　他轻轻地把她放下，给她枕好枕头，盖好被子。

　　又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烧还是没有退下来，但是相比于刚才，温度已经低了很多了。

　　忙到中午，退烧茶才做好。

　　刚盛满一杯出来放着，易尔尘收到了李廖然的短信，说是他带罗怡雯出去吃午饭，下午居然临时满课，让易尔尘搞定一下苏扬的饮食。

　　他端着热腾腾的茶走进房间，把被子放在床头柜上。“苏扬，起床。”

　　苏扬被吵醒，皱着眉头想拿被子蒙住自己的头，被易尔尘直接拽住了被子。

　　“你怎么来了…”费力地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苏扬这才看清眼前的人。

　　“我撬开了你家的门锁，明天赔给你一个新的。如果不想去医院的话，现在起床，把这杯茶喝了。”易尔尘蹲在她床边，与她平视。

　　她再次皱眉，吃力地坐了起来，靠在枕头上，委委屈屈的。

　　“不要去医院。”

　　他把床头柜上的杯子递给她，里面还放着一根吸管。“那就喝了。”

　　她蔫蔫地接过杯子，刚喝一口，眉头皱得更深，拒绝再喝。

　　“苦？”他下意识地问。

　　一般皱着眉头喝药的人，应该都是觉得药苦吧？他应该在里面多加一点冰糖的。

　　“烫。”她紧锁着眉头，鼻音依旧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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