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节败家子儿

正在君姐出神的时候，念无涯从孙家老小的车上走了下来。

        “这次孙大少爷倒是真病了！”念无涯道。

        “要紧吗？”君姐问道。

        “倒是不要紧，他就是刚才太着急了！”

        “这小子表面上一副吊儿郎当，其实心里还是很在乎他母亲的！这世上有多少母子，都被这层看不见的墙隔开了……”君姐不禁感叹道。

        移星听到君姐话，心中一动，“怎么？她心里也有这堵墙吗？”一转念，她也默默叹起气来，“那么自己呢？母亲多年前因为受伤不能远行，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见到她了？”

        念无涯见到师妹脸上的惋惜，知道此情此景触到了她的伤心事。

        “师妹，这次回到孙府，咱们应该有的忙了。你先做好预备吧！”他怕她想起伤心事，便故意找点儿事情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

        “师哥放心！”君姐会意，心里一暖，却不说破，“该带的都带了。咱们回去再多了解下情况！”

        一行人回到孙府，孙老夫人大惊。

        刚才看到绝食的孙子健步如飞地冲出去，她还在感叹无涯的医术高明。结果怎么一转眼，孙子就被抬回来了？

        “我的乖孙儿，你这是怎么了？”孙老夫人走上前去，望见孙熙苍白的脸，心痛不已。

        “老夫人莫急！”念无涯道，“孙少爷这几天饮食不规律，再加上刚才过于激动，一时晕了过去。不过现下已经缓过来了。送到卧房休息片刻，再喝一点糖水就好了。”

        “好！好！快按照大夫吩咐的做！”孙老夫人急忙吩咐道。

        念无涯暗暗觉得好笑。自己什么时候真的成了大夫？

        孙熙被人抬进屋，孙老夫人又去查看了几次。见他睡熟了，孙老太爷也去歇着了，才渐渐放心。

        “老夫人……”君姐见孙老夫人平静下来，开始询问道，“方才在店里见到了孙大娘子，却一直没见到孙老爷。孙老爷平日就这么忙吗？孙少爷，是自小跟着您长大的？”

        “是，我儿子不常去店里。”一说到自己的儿子，孙老夫人脸上有些躲闪。提起孙子，倒是滔滔不绝，“熙儿自小是我带大的。你别看他现在长得人高马大，刚生下来的时候，只有那么一丁点儿大！”孙老夫人两手一捧，眼睛怜爱地望着手心，仿佛此刻手里，就有那团刚生下来的小嫩肉。

        “那可真是个小可怜儿！不足月就出来了，我真担心养不活他……”孙老夫人此刻回忆起来，脸上还挂着担忧，“再加上就是那么巧，他爷爷那阵子刚好生病了，家里的店没人能看。他爸爸是个读书人，人在店里，却也不顶用。他娘没出月子就去帮忙了，说起来，也是真能狠得下心！”

        明明是不得已独撑家业的孙大娘子，就这样被说成了一个狠心的娘，移星在心里直替她喊冤！

        “打那之后，就是他祖父和我，日日守在他身边，好不容易才把他养到这么大……”

        “这么多年，老夫人教养孙子辛苦了！”君姐道。

        “哎，我自己的亲孙子，多辛苦都应该！可惜呀，他亲娘不领情，老觉得我把他儿子养坏了！”孙老夫人提起自己的儿媳，脸上露出了一万分的不满意。

        “怎么说？”君姐问道。

        “我那媳妇常常住在店里，平日来不了几次，每次来都嫌他祖父和我太宠熙儿。怎么了？我熙儿可是孙家几代单传的独苗！以后是要继承家业、传宗接代的！怎么不能宠着点儿了？有哪家的祖母不对孙儿好的？”孙老夫人说到激动处，仿佛儿媳妇就在面前，马上要就拉开架势吵起架来……

        “我们熙儿，从小乖的像个女娃娃！你是没见过他小时候的样子……每次他娘亲来了，他都像跟屁虫似的跟着，一刻都不离开。生怕一个不留神，他娘亲就走了！有时候带他去店里看他娘亲，也是人家说什么就做什么。有时候他娘亲忙起来顾不上他，他就乖乖的在一边坐着，眼巴巴儿地看着他娘忙来忙去，连个大气都不敢出！”

        移星听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她本来以为孙熙小的时候也是个小太岁。可谁成想，这么肆意妄为的孙大公子，小的时候竟然如此乖巧温顺？

        “真没想到，孙公子小时候和现在差这么多！发生过什么事？怎么就转了性子？”念无涯问道。

        “说起来，也没有过什么特别的事……”孙老夫人边说，眼睛下意识的向右看去，像是在努力回忆，“反正等他长大了，也知道爹娘忙，就没像小时候一样那么粘人了！倒是不知道从哪里认识了一帮小孩，整日就喜欢和他们在一起！她娘不喜欢那帮小孩，不让他跟他们厮混，说过他几次不听，后来还打过他……你说说，他毕竟是个孩子，哪个孩子不贪玩？规劝几句就行了，那日，竟还把正在睡觉的孩子从被窝里揪出来打！罚跪了三天三夜！太狠心了!”说起往事，孙老夫人一脸忿忿。

        “真想不到，孙大娘子教训起孩子来这么下得去手！”君姐感叹道。霸气如自己的娘亲，都没有如此打过自己，孙大娘子也算奇人一个！

        “就说是呀！可着全汴京找，还有像她这么打儿子的吗？她呀，就是从小被她爹打惯了！她娘家穷，穷人就爱打孩子撒气，这我知道。可如今是在我们孙家，怎么能这样打我的宝贝孙儿？我当年差点跟她拼命！可谁知我们老爷子偏偏在这件事上护着她……”孙老夫人越说越生气，看来时间并没有冲淡她对这件事的介怀……

        移星一边听着，一边惊得目瞪口呆。

        她从不曾想过，穷人和富人打孩子还有区别？原来打孩子还能当个消遣解闷？

        可是转念一想，这孙熙也真是不容易，一边被祖父母宠得要命，一边有个母亲严厉得要死，这冰火两重天的日子可真是不好过！

        “后来熙儿看上了个什么歌伎……让我说，这孩子也不小了，咱家又不是没钱，那女子虽然是个歌伎，听起来虽然名声没那么好，可到底还有清白！既然熙儿是真心喜欢，就把她收进房里，也没什么！可是他亲娘不愿意，非逼他娶什么秘书郎家的姑娘，还偷偷得把那歌伎赶出了京城！熙儿是真的被逼得没法子了，才绝食的！我的孙儿呀，这几天几夜不吃不喝，身体都成了什么样子？刚才还晕了过去……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呀？！”

        “别！老夫人别担心！”念无涯忙说，“孙少爷健壮的很，绝不会有事！他其实也算不上病……要不您先去休息，这里交给我们了！否则您要是累着了，谁来照顾孙少爷呢？”

        念无涯语气温柔，满有耐心的样子很是温暖。移星看在眼底，顿时觉得这个人确实可以信赖。

        孙老夫人听了念无涯的建议，乖乖地回去休息了。念无涯则带着众人来到了孙熙的房门口。

        念无涯敲门，有个小厮打开了门。

        众人走至房中，还没见到孙熙本人，就听到一个声音传来：“诸位今日看了我孙家一出好戏，可还没给钱呢？”

        移星抬眼看到孙熙歪身坐在榻上，依旧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吊儿郎当的样子。真不明白，他到底是怎样从一个乖小孩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不错，我们现在就是来还债的！”念无涯笑道。

        “我知道诸位不是普通的大夫，不过不必费心了！刚才都看到了吧，我孙熙没啥本事，就是脾气爆得很，左不过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败家子儿！没救了！”孙熙一脸戏谑，仿佛口中的败家子与自己毫无关系。

        移星、吴梅生和吕连翩面面相觑，听败家子儿亲口说自己是败家子儿，倒是件稀罕事！

        只有念无涯与君姐禁不住对视……

        “吱……”他们听见了一扇心门缓缓打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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