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关淑瑶成了三水
关一洲到家就进了书房，首先看了眼邮箱，并没有发现新的邮件，托下巴眺望窗外。
阳光躲在了云朵的后面，树枝上停留着两只鸟儿在叽叽喳喳，一切是那么平和。
关一洲脑子里浮现着在学校里他们相遇的场景。
“对不起。”
她道歉了三遍。关一洲记得很清楚。突然想起什么，他打开左手边最下层的抽屉。没记错的话，关淑瑶把他之前配的助听器放这一层了，只因关一洲走不出内心的坎，自己跟自己较劲，一直不愿意戴，也导致他说话语调逐渐改变。
盯着盒子里的助听器很久。
关淑瑶亲自下厨做了几道拿手菜，来书房叫他吃饭。
关一洲眼神灵敏瞥见了门被打开，将盒子急忙扔进去，用脚关上抽屉。有些紧张道：“你怎么不敲门？”
关淑瑶正要开口，被关一洲打断，他内心暗嘲道：敲了又能怎样，还是听不见。
关淑瑶急忙敲击平板，“今天我亲自下厨，还新学了一道菜，快来尝尝。”
“好。”
关淑瑶趁关一洲在吃饭，她把早就准备好的文字给他看：“王盏哥的新馆开业，举办了场展示会，要不要借他两幅？”
关一洲看完，默不作声。
关淑瑶接着补充：“也不能说是借…王盏哥还是挺有人脉的，届时还会有报道，也会增加你作品的曝光度。”
兄妹俩实在是太了解对方了。关一洲知道关淑瑶这套说辞是个借口，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们父母和王盏父母是要好的朋友，他们三个人因为年龄相差不大，从小就在一起玩耍。关淑瑶小时候叫王盏哥哥的次数比叫自己还多，王盏一有事，她就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
后来王盏大学出国留学，再次见面，竟是在关氏兄妹的父母的葬礼上。
关淑瑶怕关一洲的思绪飘向不好的回忆，也不勉强他，“要不行，我和他说说吧。”
“你安排吧。”
关淑瑶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点点头。
“淑瑶，你说…”关一洲停顿了一下，“我的耳朵还有救吗？”
“当然有！”关淑瑶不解今天的哥哥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但既然是他主动询问的，就是个好开端！“之前请黄医生给你配的助听器应该还在家，我给你找找？”
“不用…”关一洲连说带手在表示拒绝，殊不知他自己早就拿出来看过了。
“对了哥，你不重要邮件太多了，我给你都清空了。”
一句原本很平常的话却让关一洲失态，筷子滑落在地。怪不得他的邮箱这么干净，真是他的好妹妹。
为了防止此类情况发生，关一洲告诉关淑瑶：“最近邮件内容我自己处理吧，你忙王盏那边就行。”
这几天，胥歆然看着另外两位同期斗志满满地走来走去，一会儿打印资料，一会儿又有来电联系的，羡慕极了。
而她自己却像条咸鱼，双手托着脸颊，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一片蓝天草原的桌面屏幕。
也不知道前几天发出去的邮件，三水老师看到没，难不成嫌我太啰嗦，把我拉黑了吗？
手机震动，还以为是邮件呢，猛地坐起，结果是梁怡的信息。看完梁怡的消息，胥歆然整个人眼睛都亮了。拎着包和相机就出外勤了。
她把自己有的关于道谢的表情包全都发给了梁怡。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梁怡在工作中结识的一位艺术家朋友归国后，目前是艺术馆馆长，马上要开展会。梁怡收到了电子邀请函，除了参观外，馆长还希望她可以能给展会拍点照片加以宣传，甚至连作品名单都发给她了。
梁怡放大一瞧，竟有“三水“的名字印在上面，这不是胥歆然愁恼的源头吗？自己对画展这类不感兴趣，加上忙着大量编辑内容要做实在抽不出身，就做了一个顺水人情，将这份工作交给胥歆然完成。
“老王都跟我说了，今天各个画家要进行作品交接，画家本人肯定是会来现场的。你可要把握这次机会！”
脑子里反复浮现梁怡电话里告诉自己的这句话，走到门口被工作人员拦下。
“不好意思，现在还不是展会参观时间，明天才开始。”
胥歆然连忙把手机里保存的邀请函展示给工作人员，他查看后毫无头绪，上头只告诉自己今天会有大量画框运来，也没通知自己今天还有记者来拍照的啊。
“抱歉，请让我确认一下。”
在工作人员确认的时间里，胥歆然踮起脚尖试图能站在门口看到里面一丝丝情况，但未果。
“不好意思，上头没有接到今天会有记者拍照的消息，您还是请回吧。”
胥歆然一脸懵，拥有职业素养的她又迅速恢复镇定，拨通梁怡电话，解释状况，再由梁怡打电话找到她的朋友。
五分钟后，里面走出一位仙飘飘的男人。胥歆然猜想，这应该就是梁怡口中提到的王盏了吧。王盏穿着一套素色棉麻套装，黑色中长发，还有些微卷。
“是胥小姐吧？梁怡都和我说了，今天由你负责我们的照片拍摄。”王盏单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做出引导姿势，示意让她朝里走。
胥歆然连弯几次腰，“王老师好，您别那么客气，叫我胥歆然，或者歆然就好了。我会努力不让您失望的！”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歆然。但你可能需要先在一旁等一会儿，画框陆续送达，正在清点，之后还要布置。”
胥歆然已用肉眼看见王盏所说的画面，确实有些混乱，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到展会完工之前的状态，有些新奇。穿着工服的工人们正在小心谨慎地将画一幅幅运到指定地点。这和一开始她听闻的不一样，“不是说都是由画家亲自送到吗？”
“也有，但是是少数，有些画家目前在国外，或者有的不在本地，就会以这样的方式送达。”王盏耐心解释道。
胥歆然有些失落，心里有些担忧。
“歆然，你先去里面办公室坐会儿，等都弄好了我告诉你！”王盏没有看出胥歆然眼神里闪过的一丝失落，安排道。
不给他人添乱，胥歆然走进一个办公室内，坐在沙发上等待。等待过程中，她看见王盏带着一位又一位走进来，王盏也会礼貌性的向胥歆然介绍他们之后，带他们来到桌前签名。
胥歆然这才注意到桌面上原来有登记表，趁他们离开，胥歆然小心翼翼走到跟前，看了眼纸上内容，许多作品已被送达。按顺序向下寻找，三水那一行还没有被签上姓名。
只要他的作品还没到，她就还有见面的机会！
胥歆然在内心这么告诉自己。
关一洲先在门口下车，手里抱着自己珍贵的画，耐心等待去停车的关淑瑶。
门口工作人员看身份，主动上前询问：“您好，需要帮忙吗？”
关一洲对着人家干笑，默默朝反方向退了几步。
有眼力见的工作人员也不再打扰，默默回到自己的岗位，不一会儿看见一位女生走到那位男士旁边，又带着他过来跟自己说：“我们是来交接画的。”
“径直朝里走，穿过走廊然后右转便是。”
王盏正好从玻璃窗内看见走廊上过来的两个人，一眼认出，热情迎上前来，“淑瑶，一洲，你们终于来了！”
“王盏哥，好久不见！”关淑瑶招手回应，展现出一副娇小女生的姿态。
王盏知道关一洲的遭遇，他拍拍关一洲的肩膀来表示欢迎，却听见关一洲开口：“好久不见。”
王盏很是震惊，看了一眼旁边的关淑瑶，试图理清情况。
关一洲强颜欢笑道：“虽然听不清，但还是会说话的，就是不知道我的语调能不能让你们听懂。”
王盏沉思片刻，手再次搭在关一洲的肩膀上，有力地捏了捏，点点头，另一只手竖起大拇指。
胥歆然久坐沙发，上下眼皮开始打架，看了眼时间，她待在这有一个小时了，打算站起来活动活动。走出去，发现展示厅大部分作品已经井然有序的布置完毕，远远看去，风格迥异，一场艺术之间的大碰撞。身后有说话声传来，胥歆然转身，两位工作人员扶着一个画框朝里走，还念叨着：“这是三水的画，老板说了要咱们小心一点。”
顿时，胥歆然困意全失，三水来了？她四处张望，果然，王盏和旁边女生有说有笑地朝自己方向走来。功夫不负有心人，胥歆然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歆然，抱歉，等太久了吧？”
“没有没有！就出来透透气。”胥歆然随便找了个理由，正想确认王盏身旁这位的身份时，关一洲从后面冒了出来，他的个头很高，胥歆然目光一下子转移到他身上。
“又是你？”
是她？！关一洲傻眼，都说事不过三，这不合常理了。嘴角微微上扬。
关淑瑶眼睛眨了眨，显然这两个人似乎认识，但至于怎么认识的，在关淑瑶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她目光转向王盏，王盏秒懂，介绍道：“歆然是我请来给这次展会拍照宣传的。”
关淑瑶淡然一笑，正准备进办公室，被关一洲拉到远处，“等会儿那个女生如果要说什么，让她做手语。你们先别暴露我身份。”
还没拿出平板询问具体原因，关淑瑶就被关一洲再次拉了回来，三个人六目相视几秒，挨个进入办公室。
胥歆然见与王盏对话，签字交接的都是那位女生，又见另一位无所事事地在这里到处晃悠，悄悄凑近打手语问：“你怎么来了？你和那位三水老师什么关系？”早知道他认识三水，胥歆然能省好多力气。
虽然胥歆然和他见过两面，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但竟可以主动聊起来，这件事告诉陈橙她们，一定会围着自己问上好一阵子。
关一洲看了一眼关淑瑶，原来她把妹妹当成三水了。若有所思，只回答了前一个问题：“跟她一起来的。”
鸡同鸭讲，答非所问。
这是目前胥歆然脑袋里唯二能想到的成语。
这不是废话吗？！
“那她是三水，对吧？”谨慎起见，她想再确认一遍。
也不怪胥歆然这么不确定，三水确实太神秘了，很少出现在公共场合。关一洲笑而不语，胥歆然当作他默认了。确认身份后，正想再问问男生姓名，但三水老师好像忙完了，机不可失，三水老师优先，小步快走到她面前。
胥歆然把握这珍贵的机会，对着她以为的“三水”，请求道：“三水老师，我是之前一直给您发邮件，希望您能接受我们《于心》文字采访的编辑胥歆然。我知道，虽然您已经在邮件中明确拒绝过我，但我还是想亲自见到您之后试一次！我真的很喜欢您的作品。在没见到本尊之前，我以为三水是一位悲观主义者，因为他的画透露着低迷、失落感…但看见您本人后，我惊叹您高超的绘画技术，反差感极强。以上都是我的个人拙见，就算这次仍旧邀请失败，能够当面表达对您作品的喜爱之情，我也没遗憾了。”
胥歆然妙语连珠说完这一大段后，害羞的抬不起头，也不敢看对方脸上的表情如何。
关淑瑶有点为难地看着她的后脑勺，她说的太快了根本来不及满足关一洲的要求。
又抬眼瞧见胥歆然身后的关一洲垂首，用手背挡住下半张脸，关淑瑶左右为难，“谢谢你这么喜欢我的作品…或许你可以把刚才的话再简短地用手语表达一遍吗？”
“啊？”胥歆然没听错吧，三水老师没有拒绝自己，而是提出这一条奇怪的要求。顾不上多想，她重新打手语表示了一番。
这让真正的三水在看到胥歆然的表述后，有所感触。关淑瑶观察他的表情，眼神对上那一秒，关一洲点头了。
从没接受过采访的关一洲竟然点头答应，关淑瑶便改口道：“谢谢你满足我刚才那个小请求，我可以接受你的采访。留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吧，地点时间我们再约。”
幸福来得太突然，胥歆然着急忙慌地撕下一张便签，快速写好递给关淑瑶，生怕她下一秒后悔拒绝自己。“谢谢您！”
关一洲站在门口等关淑瑶的车开来，胥歆然拍完展会照片出来正巧碰见。“谢谢你。”
关一洲明显一愣，这是被发现了？“谢我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谢谢你。对了，我叫胥歆然，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知道你叫胥歆然，关一洲似笑非笑，“你有纸和笔么？”
胥歆然递给他要的物品，只见他有力地写下自己的姓名：关一洲。
这才领悟到纸笔的用处，胥歆然认真地念了一次他的名字，也把自己的名字写在第二张纸上然后撕下给他。
关淑瑶很早之前就把车开了出来，远处观察着关一洲和那个女孩的动态。在看到哥哥在陌生人面前有露出微笑的模样，有被吓一跳。见他们交换完东西，在适当时壳按下喇叭开了过来，示意关一洲上车。
胥歆然站在车外朝他们二人招手，然后转身离开。关淑瑶发动引擎之前把刚才的便利贴交给关一洲，透过前视镜瞄到关一洲对着手里的白纸和便签笑了。“你们认识？”
“不算…认识吧。”关一洲实话实说，在见了第四次才互通姓名。看着手里粉嫩嫩的便签纸上面第一排是被划掉的电话号码，下排留下了有些许潦草的邮箱地址，关一洲被这个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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