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宸宸有罪
第二天上午第一节没课，白阮棠下了早自习就先去部门拿了表，然后跟陆挽宸一起回去看看怎么填。
回宿舍的时候，杨千帆和何半夏正在戴耳机连麦打游戏，白阮棠也就没打招呼，直接关门进了屋，视线扫过自己桌面堆满的东西，顿时尴尬起来。
这表都没地方放了。
他连忙走过去清理桌面：“不好意思啊，东西有点多，我先整理一下。”
“不用，去我那里。”陆挽宸直接把白阮棠的凳子搬到自己旁边，自己先坐了下来，然后示意白阮棠过来坐。
“好啊！”白阮棠立刻从善如流。
不知道是不是陆挽宸不小心，两个凳子挨得有点挤，两个人的手臂很轻松地就会碰到一起。
然而当白阮棠抬起屁股，想把椅子挪开一点，陆挽宸却按住了他的凳子。
“凑近一点看得清楚。”他说。
白阮棠想了想，说得也对。
而且宿舍有空调，也不怕挨在一起会热。
那就先这样吧。
白阮棠伸手从自己桌子上抽了一支笔出来，说：“我先帮你把班级姓名性别什么的写上，剩下的我问你答。”
陆挽宸：“好。”
白阮棠一边帮陆挽宸填表，一边随口道：“你桌子上怎么都没东西啊，你看我那儿都堆满了。”
两人的桌子就挨在一起，却是完全两个不同的画风。
一张桌子琳琅满目，堪比超市的储物架；
一张桌子一片空白，除了一只茶杯什么都没有，连笔都没有。
而那张琳琅满目的桌子上，拥挤地摆满了各种护肤品，和一些奇奇怪怪的瓶瓶罐罐。
虽然数量多，但其实并不怎么乱，甚至还按照高低大小和颜色进行了排列组合。
至少以陆挽宸的视角来看，看起来还挺好看的。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陆挽宸对白阮棠的滤镜作用。
陆挽宸：“我不经常写字，笔都在抽屉里，可是你怎么写字呢？”
这么说起来，他似乎确实很少看到白阮棠坐在桌前写字。
白阮棠理所当然道：“去床上啊，我床上有桌子和台灯，电脑和课本什么的也都在床上，很方便的。”
陆挽宸沉默了。
糖糖的床，宸宸的新敌人。
就是这个东西，害得他少了那么多可以在地上见到糖糖的机会。
毕竟如果糖糖在天上，床帘一拉可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不行，他得想办法让天上的糖糖回到地面。
陆挽宸想了想，说：“如果你的东西放不下，可以放在我的桌子上，这样你就能在你自己的桌子上写字了。”
白阮棠惊喜地抬头：“真的吗？”
“嗯，”陆挽宸说，“我的桌子就是你的桌子，想放什么就放什么，随便你用。”
陆挽宸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真好。
以后糖糖要是想拿什么东西，要么得喊自己帮他拿，要么就会自己跑到他的桌子这里来拿。
只要靠近他的桌子，他就有机会近距离接触糖糖。
运气好的话，他正好就坐在桌前，还可以碰碰糖糖的手臂，闻到糖糖身上香香的味道。
光是想想就特别美好。
白阮棠确实很心动，他一直觉得他们的书桌太小了，完全不够他发挥。
现在陆挽宸愿意主动贡献出自己的领地，白阮棠不禁蠢蠢欲动起来。
不过他还是好心提醒道：“你也都看到了，我的东西可能有点多，要是搬过去的话，你自己的东西可能就没有位置放了。”
陆挽宸：“没关系，我没有东西。就像我很难掌握写字时的空间感一样，桌面上的空间距离我也很难掌握，想要从一堆物品中精准地拿出一个，对我来说有点困难，索性就不放东西了。”
白阮棠恍然大悟：“难怪你每次上课都只有一本书和一个平板，连水瓶都不放在上面。”
陆挽宸摇头：“对我来说，与其放在桌面上摆着，不如放在书包里靠触碰寻找来得快。”
白阮棠又想到了别的：“那你平时怎么拿洗漱用品呢？沐浴露、洗发水、护发素、洗面奶这些都放在架子上很不好找吧。”
陆挽宸的回答很简单：“记住它们的形状，然后用手摸。”
白阮棠不敢置信：“那你平时穿衣服呢？上衣和裤子都分得清吗？”
陆挽宸：“上衣裤子都只买几件，并且能够百搭，摸到什么穿什么，多了就分不清了。”
白阮棠倒吸一口气：“那你那么大一串钥匙怎么……？”
陆挽宸：“还是提前记住每一把钥匙的齿形和齿距，然后靠手指的感触去辨认哪把是哪把。”
白阮棠张了张嘴，不知道是应该心疼陆挽宸从小到大是怎么过，还是应该震惊陆挽宸的高智商，最后还是对自闭小可怜的怜爱占了上风，拍着陆挽宸的手臂认真说：“没关系，以后有我在，你想拿什么东西我来帮你拿，洗澡之前的沐浴工具我帮你准备好，早上要穿什么衣服我帮你提前搭配好，每周轮班的卫生你也别做了，我帮你做，你再也不用靠自己去做这些了。”
这下轮到陆挽宸失语了。
从小，他的父母就教育他要自立，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甚至连一位保姆都没有请过，放任患有阅读障碍的小小宸独自生存。
即使他那个时候只有七岁。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人站出来，告诉他——
如果你有困难，那就不做了，让我来帮你。
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陆挽宸忽然感觉喉头一阵酸涩。
糖糖果然还是跟小时候一模一样，一点都没有变过，还是这么善良。
明明自己也是一个胆小的小哭包，却总觉得自己是个大英雄，看过的将所有他觉得弱小的小朋友庇护在自己丝毫不宽阔的羽翼之下。
虽然白阮棠说的这些，他自己也可以做，但是陆挽宸心机地没有拒绝。
任何可能增进他跟糖糖之间关系的机会，他都不想放弃。
“好，我以后就交给你了。”
你现在对我这么好，以后可是要对我负责的。
白阮棠对陆挽宸心中的真正想法毫无所觉，拍胸脯保证：“没问题，就交给我吧！”
陆挽宸：“嗯，以后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你想用什么都可以随便拿，这张桌子你也随便用，你现在可以搬的东西都搬过来了。”
“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白阮棠立刻站起来，欢天喜地地收拾家当去了。
“不是吧，真的随便用吗？放什么东西都行吗？”
杨千帆正好打完了一局，一下麦就听到陆挽宸的最后一句话，羡慕地看着白阮棠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勤勤恳恳地搬着家，忍不住嘴欠道：“那放内裤跟袜子也行吗？”
白阮棠手一滑，差点把手里的玻璃瓶给摔了：“屁！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把内裤跟袜子随便乱丢吗？”
他连忙转向陆挽宸：“陆挽宸，你信我，我才不会把我的内裤跟袜子丢在你的桌子上！我很爱干净！”
“其实，”陆挽宸顿了顿，睫毛垂下来，遮掩住眼里的暗光，“即使放在我的桌子上也没有关系。”
白阮棠：“？”
陆挽宸像是觉得这句话的冲击力还不够，又加了一句：“如果我看见了，我会帮你洗干净的……”
何半夏：“噗——”
何半夏连忙喝了一口水压压惊。
这宿舍基佬味儿冲的，啧啧啧。
“不不不不不不这个真不用了！”白阮棠脖子都红了，整个人手无足蹈的，又羞又急，“即使是情侣之间都很少会互相帮对方洗内衣的，更别说我们只是朋友！我知道你很感动，但是也不至于如此！”
陆挽宸低落地垂下眼皮：“好吧，我不洗。”
白阮棠：“？”
你看起来还挺失望的是怎么回事？
杨千帆一个傻直男还在感慨：“要是有人能帮我洗内裤就好了，我不介意叫他一辈子爸爸。”
何半夏：“……”
差点忘了，这儿还有一个傻的。
……
周六上午陆挽宸的面试是白阮棠陪着去的。
白阮棠一进教室，立刻就被里面人山人海的景象惊呆了。
“社长，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啊？咱社团原来这么受欢迎的吗？”
秋宝宝无奈地看了白阮棠身边的陆挽宸一眼：“都是来看你室友的。”
白阮棠：“靠。”
传说当初小李子面试的时候，整栋楼的女孩子全部跑来看他什么的，原来真的不是夸张啊。
现在可不就成真了吗？
不过女孩子就算了，这么多男孩子又是干嘛来的呢？
陆挽宸察觉到众人的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他到底还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抓外卖小偷的那天是为了替糖糖讨回公道，他才勉强忍住。
像今天这种场合，平时他能避免就会避免，但是这个社团，是糖糖所在的社团，他必须要进去。
陆挽宸闭了闭眼睛，告诫自己冷静下来。
忽地，他感觉一只细腻柔软的手握上了自己的手。
陆挽宸睁开眼睛，就看见白阮棠正捏着自己的手臂紧张道：“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实在不行我跟宝宝姐说一声，让她给你开个后门，我们就不上去了，好不好？”
白阮棠可能自己都没发现，他一边跟陆挽宸说话，一边本能地朝怒挽宸靠得更近，将所有朝陆挽宸投来的目光都阻隔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之外。
在他这里，只要是令陆挽宸难受的事情，都可以不用勉强。
陆挽宸心口一软，身体所有的不适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只剩下流淌在肌肤间的融融暖意。
“本来是有点，但是当你牵着我的手的时候，忽然就不难受了。”
他没有说谎，只有待在白阮棠身边的时候，他才是最舒适的。
而白阮棠的触碰与笑容，可以让他忽视外界一切令他恶心的事物。
白阮棠心中立刻升起浓浓的保护欲和责任感：“那我牵着你上去，我就在旁边守着你，跟你一起。”
糖糖这是把他当成玻璃护着了吗？
陆挽宸心里既好笑，又感动。
他又不是真的社恐，根本没有糖糖想象中那么脆弱。
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解释，只是最后用力握了握白阮棠的手，像是从中汲取到了全部的力量：“你就在下面等我，给我加油，好吗？”
白阮棠想了一下，这是陆挽宸自己的面试，他上去也确实不好，只能再次叮嘱道：“要是实在不舒服了，就直接下来，面试什么的不重要，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陆挽宸摸了一下白阮棠的头，轻声应道：“好。”
……
现在还没有轮到陆挽宸，然而教室里大多数视线仍然投射在白阮棠跟陆挽宸的身上，他俩的互动也被所有人尽收眼底。
“啊啊啊好甜啊，又是牵手又是摸头的，现在的男孩子都这么有爱吗？”
“我看到了，是小软糖先主动牵上宸宸的手的！”
“呜呜呜，两个人都长得好好看，脸真的好般配。”
秋宝宝：“……”
确定他们这是单身社，不是什么腐女社吧？
秋宝宝就坐在他俩旁边，虽然听不到他俩在说什么，但是互动却看得一清二楚，也觉得确实有点太黏糊了。
不过她并没有多想，只是暗暗惊奇小白和陆挽宸的关系竟然这么好，她也知道那些女生只是说着玩儿的，不可能真的以为他俩有点什么。
加入他们单身社，可是必须要公布性向的，否则没办法匹配合适的对象。
当初白阮棠可是明明白白表示过，自己是个直男的，这个可做不得假。
……
很快轮到了陆挽宸。
与白阮棠担忧的不一样，陆挽宸的表现十分自然，流畅度和时间感都把控得刚刚好，说话语速不紧不慢，外表也非常突出，无论从什么方面来看，都是一场近乎完美的面试。
可越是这样，白阮棠越会觉得陆挽宸是在强撑。
明明上台之前眉头皱成那样，说没有不舒服，白阮棠是不信的。
陆挽宸说完之后，台下掌声雷动。
秋宝宝虽然已经很满意了，但还是按照流程说：“这位同学，你可以再多介绍一下自己……”
白阮棠扯了一下秋宝宝的袖子，语气紧张：“社长，差不多行了，快点让我室友过了吧。”
陆挽宸在台上待得越久，他心里就越担心。
秋宝宝无语：“……我特么才只说了一句话。”
白阮棠哀求道：“宝宝姐，求你了宝宝姐，就这样可以了，快点让我室友下来吧。”
“行了行了别嚎了，听你的。”
秋宝宝不知道白阮棠这么急着陆挽宸下来干嘛，不过陆挽宸的面试确实没有任何问题，便朝台上挥了挥手。
“这位同学，你可以下来了。”
陆挽宸刚道了一声谢，白阮棠忙不迭跑上台，握住陆挽宸的手，直接将他拉出教室去了。
“这么快就完了吗？”大家看着手拉手走出教室的两人，都懵了。
别啊男神，别急着走啊，再多说两句呗？
我这什么信息都还没有听到呢！
来这儿蹲守陆挽宸的，一部分是来看校草的花痴群众，还有一部分就是对陆挽宸有意思，特意来打探消息的。
本来以为陆挽宸的社团面试应该能爆出很多校草的个人信息，结果没想到这么快就没了，大家顿时不甘心了。
等两人出去，跟秋宝宝相熟的女生立刻围了上去：
“秋宝宝！快把陆挽宸的招新表交出来！”
“陆挽宸电话号码多少？快给我加一下！改天请你吃饭！”
“我也要！给我也来一份！”
秋宝宝把陆挽宸的招新表和其他人的一起全部放进档案袋里，将一只只咸猪手嫌弃地拍开。
“去去去，无关人士都一边儿去！我这儿还要继续面试呢！”
有女生想起刚才陆挽宸跟白阮棠手牵手的画面，警惕地问道：“那你告诉我们，陆挽宸喜欢男生还是女生，这个总可以吧？”
这个确实能说，毕竟以后社团活动要牵线，肯定涉及性取向。
秋宝宝用词很严谨：“他表上填的是女生。”
至于是真是假，她就不知道了。
现场女生顿时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我们还有机会！”
围观的男生却嗷了一声：“那我们岂不是没有机会了？”
“怕什么？是男人就要迎难而上！然后迎男而上！然后淫男而上！”
女生们顿时不乐意了：“招惹直男的基佬都没有心！”
“人家都说自己是直的了，你们这群男的就别瞎凑热闹了行不？”
“这性向就是个流体，没试过怎么知道自己对男的行不行呢？”一位男生轻佻地撩了一下室友的下巴，“你说是不是啊，宝贝？”
“艹你个基佬给老子走开啊！”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
秋宝宝好笑地摇了摇头，忽然想起来他在陆挽宸的表格上看到的一道题的答案。
其他的字迹都很干净秀气，明显是白阮棠帮填的。
只有那道题的最后一个答案写得超级丑，鸡爪挠出来的都比那有艺术感，一看就是陆挽宸自己添上去的。
那个问题挺普通的，就是问喜欢吃什么，但是陆挽宸的回答可不普通。
他说他喜欢吃软糖。
软糖两个字，还是秋宝宝盯着表格看了半天才认出来的。
认出来的瞬间秋宝宝就无语到了。
当她不知道软糖是阮棠的谐音吗？
不得不说，这个陆挽宸真的好特么gay啊！
……
一出教室，白阮棠立刻转身面对陆挽宸，摸了一下陆挽宸的脸：“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陆挽宸抓住白阮棠的手，微微低头看向白阮棠，纤长的睫毛垂下：“在台上的时候，真的很不舒服，现在握着你的手就感觉好多了。”
白阮棠立刻将两只手都塞进陆挽宸的手里：“给你给你，都给你，有没有更舒服一点？”
陆挽宸抿了一下嘴唇，差点儿没忍住笑。
他双手握着白阮棠的双手，左捏捏右摸摸，状似仔细感受了一番，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你给得太多了，不方便走路。”
说着，他牵起了白阮棠的一只手，将自己的指缝插入其中。
十指相扣。
陆挽宸：“这样就够了。”
白阮棠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心里感觉怪怪的：“确定要这样牵吗？会不会很热呀？夏天好容易出汗的，牵上一会儿就黏糊糊的。”
“出汗没事，回去洗手，”陆挽宸义正词严地说，“这样牵得比较紧。”
像是为了证实陆挽宸的话，正巧下课铃声响起，一群周六上选修的学生从教学楼里涌了出来，原本空荡荡的走廊里忽然多了好多人。
这下白阮棠不仅没有松开，反而将陆挽宸牵得更紧，生怕一个没看住人就弄丢了。
等到了空旷的地方，白阮棠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我觉得你说得对，这样牵得确实紧一点，比较有安全感。路上人也挺多的，那就这样回去吧。”
然后两个人就真的这么手牵着手，在一路路人震惊的瞩目下走回了宿舍。
陆挽宸没有想过，他们的进展能够这么快。
糖糖真的好傻。
好好骗。
所以他更要把人看紧了。
这么好骗的小软糖，指不定一眨眼就被其他心怀叵测的大坏蛋给骗走了。
不过陆挽宸有自知之明，自己的脸在其中肯定起了很大的作用。
要是换个不好看的，糖糖肯定不愿意贴贴。
只不过，糖糖是真的拿他当朋友，一心一意地为他着想，而他满脑子都是对糖糖的龌龊心思。
他有罪。
但是在他的罪行曝光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放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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