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岛 > 一个奸臣的“后宫” > 第75章

第75章


  钱程也没理他,缓缓地踱着步,象以往一样地在院中散起步来,不经意间就到了将军府后门的厨房前。

  厨房前有一手推车白菜,一大半被篷布盖着,前几天看到的那个小伙子依然憨笑着和厨娘说话,钱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不由得心里大失所望。

  “大婶,我把这白菜卸点在厨房里面吧,省得你再花力气搬。”

  “大婶你去厨房里呆着点,外面太冷了。”

  “大婶你放心,我们的菜新鲜着呢,你在里面要是看到有烂菜叶的,都放到一边去,我都不收钱。”

  眼看着厨房外只剩下了搬菜的小伙子、哈欠连天的守卫、怔怔发呆的钱程,骤然之间,变故陡生:从那车篷布里蹿出了一个青衣人,一扬手,“扑”的一声闷响,那个守卫便软软地歪倒在了草丛里;说时迟那时快,青衣人蹿上前去,把那守卫往草丛里一拖,而那小伙子则把钱程一扛,扔进了手推车的篷布里,劈头盖脸地就把白菜堆在了她的身上。

  钱程被扔得眼冒金星,只听见手推车的声音嘎吱吱地响了起来,好像在掉头,那个小伙子的声音有些懊丧:“大婶对不住,我爹把剩余的白菜装错了,都是些烂的,我出去换一车来,马上就回来,大婶你等我一会儿。”

  小伙子迅速地推着手推车后门而去,手脚伶俐,一顶一拉,仿佛演练了无数遍,眼看着就要跨过门框;钱程终于有些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偷偷掀开了布,忽然,她浑身一紧,只见乌桑正站在远处,怔怔地看向这里,嘴唇微微翕动着,仿佛随时都要高声大叫——

  那小伙子扬起了手,钱程大骇,低声急促地道:“不要伤她!”

  小伙子一怔,再也没有时间去看乌桑了,立刻不管不顾地直冲了出去。

  预想中的大叫居然没有响起,钱程顿时心里有些明白了,透过布的缝隙,依稀还能看到乌桑的花布裙角,顿时,她的眼角湿润了起来,一丝忍不住的哽咽轻逸出声,那个娇俏的、天真的、爱笑的脸庞浮现在她的眼前,那个可爱的乌孙女孩,陪着她渡过这么多孤寂日子的乌孙女孩,终究渐渐地远去了,她终究不能和这个乌孙女孩大醉一场洒泪告别……

  那小伙子推着手推车急匆匆地出了后门,赔笑着和后门的侍卫打了个招呼,侍卫掀开了盖着的布,漫不经心地看了两眼便放了行。小伙子急速地走过两个转角,那里已经有相同的两辆手推车,装着一模一样的白菜,盖着一模一样的布,立刻分头朝着昭苏的三个城门而去。

  城门也是刚开不久,守城的士兵看来是已经和那小伙子有些熟识了,笑着打趣说:“今天怎么还是满车的菜,出了什么岔子了不成?”

  小伙子笑了笑:“别提了,差点没让将军府的厨娘揍一顿,早上弄错了,把我爹准备去喂猪的一车菜推来了,这不赶着时间去换呢,多谢军爷给行个方便。”

  “走吧走吧,你小子皮痒了,敢送烂菜给将军府,这幸亏是我们右将军,换了左将军,你的小命可得仔细喽。”

  小伙子连声道谢,车轱辘又响了起来,刚刚走出城门,只听到远处隐隐地响起了如雷般的响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不一会儿,一个先行兵策马狂奔了过来,喊道:“闲杂人等让开,站到一边不许动!昆莫到了!”

  钱程只觉得自己喉咙仿佛被掐住了,鼻子里尽是白菜的味道,几丝菜叶钻进了鼻腔,痒得她直想打喷嚏,却只能使劲地憋着。

  外面的人群一阵骚动,旋即又归于平静,不一会儿,整齐的马蹄声从她的手推车前经过,走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她屏息偷偷往外瞧去,只能看到一个个马蹄。

  忽然,一匹黑色的马慢慢地从她眼前闪过,停在了她的不远处,钱程屏住了呼吸:这匹马她很熟悉,马掌是特制的,一眼就能看出是邬赫逖的坐骑。不一会儿,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昭苏城在阳光下十分漂亮,博袷,你说她会不会喜欢这里?”

  “昆莫,大人一定会喜欢的,这里有很多大乾人。”博袷大叔的声音从后面响了起来。

  邬赫逖满意地应了一声:“下次乌孙就定都在昭苏,她要是喜欢,我在昭苏给她修座象大乾一样的大房子,可以经常来住。”

  “真想马上见到大人,这一阵子没了大人,毡房里就好像没了笑声。”博袷大叔叹了口气,“只可惜我要马上赶回去,不能在这里多呆。”

  “博袷你赶紧把坎儿井修好,我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那几个长老来恳求你帮他们修井的模样了。”邬赫逖大笑了起来。

  “是,昆莫,博袷一定不负重托,等请教完大人便火速赶回都赤。”

  随着朗朗的笑声,马蹄动了起来,渐渐地,被后面涌上来的杂色马蹄淹没了。

  钱程呆呆地听着,心里涌上来一阵说不明道不清的感情,她咬了咬嘴唇,几乎有种冲动,想拉住邬赫逖的手问一问:昆莫,我们做朋友好吗?不要打仗了,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行吗?

  可她终究没有出去,自己的这个念头在这个战火纷飞的时刻,是多么可笑,是多么天真!景恒之、邬赫逖,这两个俾睨天下的帝王,怎么可能因为她的这点妇人之仁而握手言和?

  手推车的咕噜重新飞速转动了起来,路面十分不平整,钱程躺在里面,被颠得头晕眼花。不一会儿,手推车紧急停住了,钱程被人从上面拉拽了下来,还没等她把头上的白菜叶子扒拉掉,便又被人塞进了一辆马车。

  还没等她站稳,马车便疾驰而去,她一个趔趄,一头栽进了一个人的怀里,不由得抱怨道:“慢点,我的手臂可刚脱臼过,断了你养我一辈子啊……”

  忽然,她的身体被人紧紧地抱住了,抱得她简直快要透不过起来;一双宽大的手按在她的后背,仿佛想要穿入她的身体;抱着她的臂弯是那么有力,却不自觉地发着颤,仿佛深怕一不留神,怀中的人儿就会消失不见……不一会儿,一个喃喃的声音响了起来:“阿程,阿程,总算找到你了,太好了……”

  钱程吓了一跳,挣扎着想要去看那个人的脸,却被他按得动弹不得;听这声音,好像是景恒之,可又好像不是景恒之:那个阴险狡诈的人怎么可能会发出这么深情、痛楚的声音?难道他不应该坐在软榻上斜眼看着她摔倒在地上,然后嘲弄着说:“钱爱卿,离了我不行了吧?我花了这么大劲儿把你救出来,你要怎么谢我?”

  “喂,你是谁?你是不是易容成陛下的样子?陛下呢?”钱程趴在那人的肩头,战战兢兢地问道。

  那人没有回答,无视钱程的挣扎,就这样紧紧地抱着她,仿佛这样就能地老天荒一般。

  马车一个颠簸,两个人一个站立不稳,倒在了软榻上。景恒之的手终于松了开来,小心翼翼地扶着钱程坐在了软榻上,低声问道:“你的手脱过臼?发生什么事情了?”

  钱程看着景恒之的脸,心神一阵激荡,几乎想伸手去摸一摸,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会不会一觉醒来,眼前这个人又化作一缕空气飘走了。她伸了伸手,不过终究还是不敢造次,又缩了回来,站起来赔笑说:“陛下,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生你的气?”景恒之有些茫然地看着她,如果他能生她的气,那这几个月来的心神交瘁、夜不成寐又是什么?

  “陛下,我自从离魂之后,万万没有做过对不起陛下的事情,那吴启远多次拿以前的事情胁迫我造反,我怎么可能答应他,象陛下这样英明神武的明君岂是他那种阴险小人能够比拟的,我又不像以前那样被猪油蒙了心,”钱程拼命想着该怎样把自己的罪名洗刷得干净一些,甜言蜜语张嘴即来,只是说着说着,不知怎么便有些委屈了起来,语声中带了一丝哽咽,“陛下,我怕你砍我的头,实在没办法才想着逃走,我不是故意想和你们不告而别的……”

  景恒之定定地看着她,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庞,轻叹了一声说:“你看起来过得还不错,还混成了乌孙的座上宾,枉费我们在大乾想破了头。”

  “哪有!”钱程半点都没有感受到这略带****的气氛,瞪圆了眼睛,“我日日夜夜都思念着大乾,身在乌孙,心在大乾,忠心日月可鉴!那昆莫就算待我再好,也比不过陛下的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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