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车子直接开回了CU总部，依旧停在地下停车场里。

　　苏扬下车，下意识地往兰博基尼的方向看过去，却已经不见了那辆车的踪影。

　　他知道她在看什么。“已经送去返厂了，你不用担心，你姐不会有意见的。”

　　“她只喜欢宝石蓝。”她淡淡地说，语气里没有丝毫情绪。

　　“那是她喜欢而已。”他接话。

　　“不是你，不要把她的喜好加在你自己身上。”

　　苏扬回过头看着他，想说什么，但终是没说出口

　　还没上楼，苏扬接到了罗怡雯的电话。

　　“怎么了？”

　　“苏扬啊，你怎么还没回来？出什么事了吗？”电话那头是罗怡雯极度焦急的声音。

　　“没事，我在外面吃饭。菜挺好吃的，所以花的时间长了点。”苏扬不着痕迹地给自己圆谎。

　　“少女啊，你知道马上就过年了吗？”罗怡雯无语地对苏扬开口。

　　“学校下周就开始放寒假了，拜托，女神你到底有没有看你的邮箱啊！”

　　“还真没有。”苏扬老老实实地承认。

　　“好吧好吧，我算是服了你了，哦对了，我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明天早上的航班飞回我家，你有什么东西要我帮你收拾的吗？”罗怡雯无奈地叹口气。

　　“我没…”那个“m”的音还没发全，苏扬立马改了说话的内容。

　　“我没什么需要打包的，我爸妈都在美国呢，我这周末再走。”

　　其实她想说的是，我没家可回啊。

　　易尔尘淡淡地看着她，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他默默地拿出手机，给爷爷发了条短信。

　　“那好吧，你忙你的吧，早点回来啊，路上注意安全。”罗怡雯刚说完，就迅速挂掉了电话。

　　收了手机，她一抬头，发现他一直定定地看着她。

　　“走吧。”苏扬声音又弱了下来。

　　“有时候，跟我讲话也可以不用在乎那么多。”易尔尘按下电梯，电梯门缓缓打开，他走在前面。

　　她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当然也想过不那么拘束地跟他讲话，就像她跟罗怡雯和李廖然说话那样，但是一旦开口，又觉得有些话如鲠在喉。

　　“我努力。”

　　把她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易尔尘从助理的桌上拿了酒店送来的餐，放在办公室的茶几上。

　　苏扬再次好奇地环顾四周。

　　这个办公室好大啊…

　　地上铺着软软的几何式地毯，有整整一面墙那么大的书柜，里面全是书，摆得整整齐齐的。办公桌后面是整面的落地窗，只不过窗帘已经拉上了。大大的办公桌上堆着文件夹，依旧摆得整整齐齐。旁边还有一个门，不知道通向哪里。整套的沙发，配了一个大理石茶几。后面还有吧台，吧台的柜子里放着各种各样的酒。

　　“先吃饭，等一下自己去随便看。”易尔尘把饭菜拿出来，所幸还是热的。

　　他知道她今天的情绪很低落，现在他能做的就只有不让她更低落。

　　苏扬抬着头看着头顶的吊灯，似乎在想些什么。

　　“苏扬？听到没有？吃饭。”易尔尘再次低低地喊了她一句。

　　她这才回过神来，盘腿坐在地毯上，开始乖乖吃饭。

　　她安静得很，丝毫看不出来她的情绪究竟有多消沉。

　　李廖然上次说得没错，CU饭店的饭菜确实更好吃了。

　　但是她并没有胃口，吃了几口就再也吃不下去。

　　易尔尘当然知道她为什么心情不好，他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暗暗在心里发誓，如果下次单独带她吃饭，他再也不会带她去刘叔的店。

　　“爷爷当时跟你说了什么？我方便知道吗？”苏扬淡淡地开口，好像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关的事。

　　“没说什么。”易尔尘突然被提问，下意识地回复。

　　苏扬顿住，微微一笑，又继续吃东西。

　　“不要想太多，你的所有都掌握在你自己手里，包括你自己的生命，你想生就生，你想亡就亡，你自己的命运轮不到别人来预测。”易尔尘坐在沙发上，并没有吃东西。

　　苏扬没有说话，依旧安安静静地小口吃东西。

　　办公室里一片压抑的寂静。

　　“能把窗帘拉开吗？”她突然放下筷子，站起身，走到窗边，轻轻地问。

　　易尔尘按下了遥控上的某个键，整面墙那么大的窗帘开始缓缓向两边张来，城市的夜景映入眼帘。

　　他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两手插兜，静静地陪着她俯瞰全城。

　　她的目光好像并没有聚焦在某个点上，而是发散的，他根本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要过年了呢。”两个人沉默了半晌，她才慢吞吞地开口。

　　今年过年算晚的了，二月中旬才过除夕。

　　“很热闹，但我不喜欢。”易尔尘轻轻地开口。

　　他不喜欢过年的气氛，虽然城市有禁燃令，但还是会有不绝于耳的鞭炮轰鸣声，吵得他很烦。

　　尽管热闹，但还是无法接受。

　　“能吃饺子了。”她淡淡地加了一句。

　　“我妈会做。”他也加了一句。

　　饺子这种东西，全家也就只有老妈能做出来。

　　别觉得看上去有多简单，要是没有力道，饺子一下锅就散了。

　　他第一次包饺子的时候全散了，那次他被爷爷骂得狗血淋头。

　　“我想回家。”她淡然地笑笑。“这个想法是不是很疯狂？”

　　他微愣了一下。“初一那天回去一趟吧，我陪你过去。”

　　她震惊地看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

　　罗怡雯回家了，家里只剩下苏扬一个人。

　　明天就放假了，今天是最后一天，整个校园里都弥漫着过年的喜庆气息和放假的欢乐气息。

　　这几天易尔尘的公司相当忙，有几个新项目需要他过目，还有准备新年的任务。

　　整天忙得焦头烂额，晚上差不多凌晨就倒在自己办公室的休息室里睡几个小时，大清早的继续忙。

　　至于李廖然那小子，早就开开心心地飞加拿大找自己家人过年去了，临走时还问了易繁绩需不需要带点什么东西回来。

　　今天才刚开完早上的例行会议，他就接到了爷爷的电话。“宝贝孙子啊，今天来爷爷家吃饭吗？有好多菜。这都快过年了，公司里还有那么多事啊？”

　　“应该会去。”他翻了一下放在桌上的行程表。“员工大部分放假了，我必须自己来。”

　　“你别那么累啊。我去让管家准备一下，你能顺便带苏扬那丫头过来吗？她好像今天才放假，应该没回去吧？”易繁绩笑眯眯地端着手机。

　　“应该没有。我今天很忙，让司机接她来公司，晚上我带她过去。”他在第一个文件上潇洒地签下自己的大名，手机就开着免提放在手边。

　　“随你，反正你要记得过来吃饭。要不我下午去CU看看，反正我闲着没事，天宁和薷薷去外面买年货了，家里就我一个。”易繁绩有点委屈。

　　“你让管家派个司机送你过来吧。”易尔尘一心两用，翻阅着手里的企划案。

　　挂了电话之后，他把手机放到一边，全心投入工作。

　　下午放学之后，正式进入了寒假。

　　苏扬一个人抱着卷子匆匆往校门口赶。

　　还没到门口，她被梁晋拦下。“学妹，学长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你都没回，你看，你是不是应该…”

　　“你想干什么？”苏扬冷冷地回一句。

　　“哎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说我也是一个博士生，学历总配得上你吧？我家有几套房，家产也配得上你，你何必总对我不理不睬？学长好像没惹到你啊。”梁晋突然拔高音量，引得周围迅速聚集了一大波看热闹的同学。

　　苏扬的表情迅速冷下去。

　　她非常反感有人这样跟她说话，有一种莫名的恶心感。

　　还有，她真的相当讨厌自己被一帮人当热闹一样看，看猴子呢？

　　“学长，你也看看人家苏扬小学妹的表情吧，人家摆明了就是不想理你啊，你何必死缠烂打着人家不放啊？”旁边有人开始劝。

　　“做人还是要点脸的，学长啊，放手吧。”

　　“要你管？”梁晋翻了个白眼。

　　“要你管？”苏扬冷冰冰地反问梁晋。

　　风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她换了个手抱着卷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喂。”她尽可能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怎么了？”就算她再努力压抑，易尔尘还是轻轻松松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爽。

　　苏扬环视周围一圈，大家都在看着她，梁晋更是抱着双臂，一副随时等着她挂电话的架势。

　　“我在学校里被拦住了。”她大大方方地承认。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愣住，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他迅速召集了几个校方成员。

　　“没脑子的学长还是情窦初开的学弟？”

　　“前者。”她没生好气地回。

　　“还有十秒钟。”他看着自己的手表，掐着时间。

　　她不解。

　　什么十秒？

　　等她反应过来，远处突然传来风纪委主任的声音。

　　哎等等…风纪委主任？！

　　“梁晋同学，跟我来一趟。”胖胖的风纪委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中气十足地冲着人群喊了一声。

　　听到主任的声音，周围所有看热闹的同学自觉地让开一条路，梁晋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主任揪着衣袖离开了现场。

　　其他人看到他被带走了，也就纷纷散了，各回各家过寒假去了。

　　“喂你干嘛？”她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冲着电话那头的人问。

　　“帮你解围。”易尔尘倒也淡定。“大门外面停着一辆宾利，上车。”

　　她挂断电话，走出学校大门。

　　果然，易尔尘那辆黑色的宾利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停在大门口。

　　她有点纳闷，这也不怕被门口的保安砸了？

　　还有，学校不是有规定说不能在校门口停车的吗？

　　看到有人从驾驶座上下来，却并不是他。

　　“苏小姐，易总今天有点忙，抽不出时间来接您，所以派了我来。请上车。”司机恭恭敬敬的笑。

　　“易老爷子说了，今天请您一起回老家吃饭，所以直接去CU总部等他。”

　　苏扬微愣之后，点点头，坐进后座。

　　车子直接开去了CU总部。

　　司机把车停在了易尔尘的车位上，然后直接离开，苏扬就这么留在了地下停车场里对着正在下降的电梯发呆。

　　坐着电梯到了顶层，易尔尘的助理看到她之后，直接把她带到了贵宾室。

　　然而助理并不知道，苏扬其实有直接进易尔尘的办公室的特权。

　　她坐在贵宾室的沙发上，手里还抱着一大摞卷子。

　　实在无聊，反正闲着也没事做，她干脆盘腿坐在地上，把卷子摊在茶几上，开始刷卷子。

　　易尔尘在楼下开会，听到助理说苏扬已经到了，匆匆忙忙地结束了会议。

　　等到他忙完自己的事，轻声走进贵宾室的时候，她还全神贯注地握着笔在卷子上涂涂改改，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后，注视着她写的东西。

　　“你们高数老师是谁？”看了几眼，他突然开口问。

　　苏扬被吓到，丢下手里的笔，转过身子抬头看着他。“怎么了？”

　　“你是不是高中数学没及过格？”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嗯。”她不太好意思地承认。

　　虽说自己是理科生，但是数学真的是她的一大软肋。

　　“难怪，那就不是你们高数老师的问题了。”易尔尘的笑意明显了些，顺手给苏扬倒了杯水。

　　“什么意思？”苏扬接过水杯，总觉得他在嘲笑她。

　　“十个选择题就对了三个，我记得你的高数老师好像是一个差点得诺奖的教授。”

　　易尔尘摆明了就是在嘲笑她。

　　“滚。”苏扬直接抄起水杯朝他扔过去。

　　他稳稳地接住，杯子居然滴水不漏，他淡定地把杯子放回茶几上。

　　他居然有一瞬间觉得她此刻的表情还挺可爱的。

　　“能命令我的人，除了我爷爷和我爸妈，就只有林皓崧了。”

　　她简直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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