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上楼之后，苏扬先收拾了屋子，然后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沉沉地睡了一觉。

　　这次的睡眠质量创新高，甚至没有做梦。

　　“你中午跟我妈说了什么？”易尔尘开车返回老宅的路上，给李廖然打了个电话。

　　他在看到叶蓓薷笑的时候就知道，肯定是那个满脑子歪点子的李廖然。

　　“易总，这里现在是大中午，我刚睡醒爬起来接你的电话，你居然问我这个？”李廖然笑嘻嘻地打趣。

　　“我在问你话。”易尔尘淡淡地开口。

　　“你猜啊！”

　　“我很反感别人卖关子。”易尔尘毫不含糊地把话题扔回去。

　　“哦，我跟阿姨在讨论你的人生大事，比较关键的大事。”李廖然强忍着笑意。

　　“事业，爱情，生命。一共三件大事，你说的是哪件？”易尔尘淡淡地回。

　　如果此刻李廖然就在他面前，他会毫不犹豫地赏他一记爆栗。

　　“你不会跟我妈讨论我的生命，我的命是我妈给的，轮不到你说。也不会跟我妈讨论我的事业，CU的开年业绩好的不得了。所以只剩下了最后一件。”

　　“你知道还问我！越洋电话不要钱的吗！你有钱也不能这么玩啊！”李廖然冲着易尔尘大声嚷嚷。

　　“你什么时候有当红娘的意愿了？你自己的铁板搞定了没？”易尔尘微微皱眉。

　　爱情？他不是已经没有感情了吗？爱情从何而来？

　　他不反感自己的兄弟帮他考虑这种人生大事，但是，现在八字都没一撇，根本没有考虑的必要。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你还别急着下定论。说真的，输了请我吃饭。”电话那头的李廖然嘿嘿一笑。

　　“随你，记得三月集体回归总部。”易尔尘酷酷地答应下来。

　　“老大的短信我看到了，好久没跟他们正面交锋了，都快忘了什么感觉了。”那边的李廖然好像伸了个懒腰。

　　“少爷你还有事儿没？没事儿我就继续睡了啊。”

　　“懒死你吧。”易尔尘笑着回了一句之后，直接挂掉了电话。

　　**

　　初八。

　　外面还是浓浓的烟熏味，苏扬戴着口罩，皱着眉头站在小区门口等易尔尘。

　　不一会儿，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停在了他面前。

　　苏扬走上前，拉开了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座。

　　易尔尘侧过头看着她，她今天很清秀，把长长的头发扎成了一个丸子，露出光洁的额头，没有化妆，干干净净。整个人裹在古铜色的厚外套里面，牛仔裤修身，简单的帆布鞋。

　　他顺手调高了暖气，她把口罩摘下。

　　“一会儿会有人带着我吗？”

　　她还是有些担心，第一次去那么大的公司当小助理，要是出错了怎么办？

　　“直接跟着我。”

　　他考虑过了，今天是新年过后的第一个工作日，只有几个例行会议要开，应该不忙。

　　而且，他不放心她跟着其他的助理。

　　“有什么专业的事情要做吗？我担心我搞不定…”苏扬再次担忧。

　　CU啊…拥有遍布全球的分部的大公司啊…

　　“没有。”他干脆地回答。

　　让她来只是为了把她锁定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顶多给她分配点跑跑腿的工作。

　　然后他就听到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易尔尘微微一笑，油门踩到底。

　　车子开进了CU地地下停车场，依旧停在那个那个熟悉的车位。

　　苏扬下车后，习惯性地朝那个位置看了一眼，有些失望，那辆兰博基尼还是没有出现。

　　“过年了，车子直接扔在了厂里，过几天开回来。”易尔尘知道她在看什么，他按下了电梯，不紧不慢地开口。

　　“以后直接从这里坐电梯上楼，保安会让你进来的。”

　　苏扬跟着他走进电梯。

　　“为什么一定要返厂呢…原来那个颜色多好看…”她全程都在碎碎念着。

　　“我对车只有三分钟热度。”他随便找了个借口。

　　当初把车子送去返厂，完全是他冲动之下做的一个决定，宝石蓝固然好看，但是跟那条项链一样，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要不是看在她还念叨着那辆车的份上，他早把车扔掉了。

　　到了易尔尘的办公室门口，他带着她先去了办公室旁边的助理办公室。

　　“易总。”助理站起身，看到他身后站着的苏扬。

　　“这位是？”

　　“特约助理，新人。”易尔尘淡淡地宣布了苏扬的身份。

　　“以后这些小事交给她，你转到总经理助理办公室，去人事部拿一下调任通知。”

　　“是…”助理虽然震惊，但还是不得不服从命令。

　　说实话，总经理助理比执行总裁助理的工作任务轻松太多了，毕竟后者还要随时考虑到老板的工作情绪，免得自己时不时撞枪口上。

　　“喂…不是说好了不会动其他人的吗…”苏扬戳戳他的后背，皱着眉头问他。

　　“调任是公司的事，与你无关。”易尔尘淡定地走出助理办公室，推开了自己的办公室大门。

　　苏扬赶紧跟上他。

　　易尔尘从桌上拿起自己的行程表，交给苏扬。

　　“从现在开始，你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熟悉这份行程，半个小时后召开本周第一次例行会议，你跟着我过去。”

　　苏扬看着手里的行程表，又想起了什么，突然冲着他绽开一个微笑。

　　“是，易总。”

　　他愣住，又快速地恢复过来，淡定地在老板椅上坐下。

　　“至于其他事项，前任助理会告诉你。去忙吧。”

　　“是，易总。”苏扬突然觉得这个称呼好可爱，拿着行程表转身出了办公室，留下了表情复杂的易尔尘。

　　他坐在椅子上，开始考虑自己让她进公司当助理的决定是否正确了。

　　怎么突然觉得“易总”这个称呼，她喊出来跟别人喊出来的感觉有点不太一样呢…

　　苏扬坐在助理办公室里翻着他的行程，这才发现他每天究竟有多忙。

　　整整一天几乎就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早上两个会议，中午休息两个小时，下午还有三个会议。

　　虽说朝九晚五的，但是时间真的安排得非常紧凑。

　　“那个…您跟易总…有什么关系吗？”前任助理从人事部拿了调任通知回来，看到坐在椅子上的苏扬，突然开口。

　　“朋友啊。”苏扬随口答。

　　“普通朋友吗？”助理再次问。

　　苏扬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工作服的女子。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什么，只是问问。你要记住，易总有时候会有一点情绪，所以你要注意，在他有情绪的时候不能随便敲门进办公室，他会把你骂得狗血淋头。易总走路的时候速度挺快的，你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但是绝对不能跟丢。他开会的时候会把手机放在你这里，你要保管好，有电话有短信的时候第一时间把手机给他。有人来汇报工作的时候，如果易总不在办公室里，你要先帮他拿好那些送来的文件。大概就是一个跑腿的小员工，不过这个份量挺重的，你加油。”助理拍拍苏扬的肩膀，居然一脸的同情。

　　“哦对了，你还要随时注意你身后的咖啡机，热了之后马上给他续杯，虽然他对咖啡不是特别依赖，但是这也是你工作的一部分，记住，不要加任何东西，他喜欢最纯正的味道。”

　　苏扬愣愣地听着助理讲的这一大通话，然后目送她端着纸箱子离开。

　　助理出门时还不忘回头给她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照这样说，特约助理，那不就是一个保姆吗…

　　这里也要管，那里也要管…

　　她无语地继续翻着手里的行程表，在手机上设置了半个小之后的振动闹钟。

　　手机开始振动的时候，她差不多也熟悉了他一天的工作行程，身后的那个咖啡壶刚好也开始冒着热气。

　　她站起身，给他倒满一杯咖啡，小心地端到他的办公室门口，轻轻敲门。

　　听到里面的人的应允之后，她推开了门。

　　在他定定地注视下，她把瓷杯放在他的桌上，然后站直。

　　“易总，现在是十点整，您需要前往会议室主持召开年后第一次会议。”

　　易尔尘站起身，拿了桌上的几个文件夹交给她，向门外走去。

　　苏扬抱着文件夹跟上他的脚步。

　　助理说得不对，他走路没有很快啊。

　　还是说她已经习惯了用这个速度走路了？

　　等他们到了会议室，里面的那张长桌子两边已经坐满了，只有尽头的那个位置留着。

　　易尔尘直接走上前坐下，把手机交给苏扬。苏扬把手里的文件夹放在他面前，摊开，拿着他的手机退到旁边静静站着。

　　“会议开始，按照顺序，各部门汇报工作情况。”易尔尘下令。

　　苏扬默默地听着。

　　今天是第一次真正意义地看他工作，他全程都在很认真地听，而且时不时地会给出自己的建议。

　　其实易尔尘并没有全神贯注地听各部门的汇报，他总觉得他心里有杂念。

　　尤其是当她的目光一次次投在他身上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有点焦躁不安。

　　好不容易结束了会议，他趁着各部门负责人还没有散场的时候，给大家介绍了自己的新助理。

　　“特约助理，苏扬。以后员工之间互相照顾。”

　　苏扬把手机还给他，向大家点头示意。

　　易尔尘发现了一个现象，一旦苏扬开始投入工作，她的表情会变得很认真，就像她当初训练那样，一脸的坚定，还有点倔强。

　　中午，苏扬把自己桌子上的行程表和其他文件抱过来。“这个是您的行程表，我已经完全熟悉了。这些是今天上午部分主管送来的企划案，说是需要您亲自过目。”

　　“放那，收拾一下，等下一起吃饭。”易尔尘头都没抬，翻阅着手中的一份文件，然后签下自己的大名。

　　苏扬觉得易少爷的签名真的好帅…

　　“还有事吗？”注意到她的视线，他抬起头问她，正好看到她一脸笑容地盯着他的手。

　　苏扬回过神来，收起了笑容。“没事了，易总签名很好看。我先出去了。”

　　说完，她就急匆匆地跑出了办公室。

　　易尔尘再次愣住。

　　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手里的笔，再看了看文件上的签名，陷入了纠结。

　　所以，到底是他签名的时候人很好看，还是签名的姿势很好看，还是他的签名很好看？

　　难道她的高中语文也没有及过格吗？这满满的歧义啊！

　　再也没有心思继续看下去，他直接收了文件，站起身，拿了自己的外套，走出了办公室，站在助理办公室的门口，看着里面正在忙碌的人。

　　“走吧，去爷爷家吃饭。”

　　“又蹭饭？”她震惊地看着他。

　　“我这是回家，你是随从出行。”他皱着眉头看着她。“什么叫又？”

　　苏扬瞬间明白了助理的“易总有时候会有一点情绪”的意思。

　　“你生气了？”

　　看到她有些恐惧的眼神，他一下子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好像有点重，又马上柔和了下来。“没有，赶紧收拾一下。”

　　“哦…”苏扬似乎很不适应他这种变化。

　　只听说过工作压力过大容易让人焦躁，没想到能这么焦躁，这工作压力是得有多大啊？

　　难怪需要一个保姆一样的助理…

　　她站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尾随着他走出了办公室。

　　“你是不是工作压力很大啊？”路上，她突然开口问他。

　　“怎么了？”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的问题是什么。“为什么这么问？”

　　“你的日常行程很满的样子，中午才休息两个小时，够吃饭睡觉吗？”她忧愁地看着他。

　　“这是日常行程，习惯了就好。而且我没有午休的习惯。”他似乎明白了她的问题的意思了。

　　“你要午休的话下午可以不来。”

　　“我说的是你。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啊，时间安排得太紧凑了，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她的声音很轻，就像在关心一个亲密的朋友。

　　他没有说话，心里泛起涟漪，还真是很少有人会在这方面关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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