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节孙公子怒砸孙羊店
“老爷，您当真不去看看？”临风楼的包间里，一位女子春桃拂脸，新月笼眉，向身边的男子问道。
“老爷，柳姑娘说的是！”旁边的小厮急得五官都快挤到一起了，“夫人，老太爷和少爷，正在对峙呢，您快去瞧瞧吧！”
原来这位男子就是孙熙的父亲—孙登科。而坐在他身边的女子，就是孙羊店的头号歌伎柳如丝。
只见孙登科不紧不慢的吃了一口茶，悠悠地道，“如丝啊，你别说，这临风楼的煎香茶，既醇香，又清爽，两种口感交相辉映，果然不同凡响！”
说罢，他含笑望了望着身旁的柳如丝。
她没有说话，嘴角微微上扬，媚眼如丝……
他登时想起了话本子里的一句话：“说不尽万种妖烧，画不出千般艳冶”，这分明说的就是她啊！若得妾室如此，此生就算不能登科，亦无憾矣！
可惜，这柳如丝对自己却是一直不远不近，虽然常常一起出来吃喝，却没能让自己捞到半点好处……只可惜，她可是如今店里的头牌，自己不能轻易动她……这丫头，心思倒是深沉的很！
相比妖艳的柳如丝，自己家里那个只知道赚钱的母老虎，当真是没有半分风情！每次见到自己都是冷面相向，对待宾客却总是笑脸相迎。她故意在外面赚了个精明能干、独撑门户的好名声，让自己的脸面往哪搁？
还有自己那位老父亲，卧病多年却最爱管闲事，偏偏脾气又坏得很，每次见面都少不了一顿臭骂。母亲呢，遇事只会哭，儿子又是个浪荡子，想起这这一家子，孙登科心里就忍不住地烦！
于是，他一脸恼火地对小厮说：“不去不去！去了又能怎样？还不是又要被烦个半晌！你可千万别告诉他们我在这！不理他们，过几天自然就好了！难道那母大虫还舍得离家不成？堂堂孙羊店老板娘不当啦？儿子不要啦？”
从孙登科这直白的名字上，就能看出父亲对他寄予的厚望。自小，父亲便让他好好读书，走科举的路子。可惜时至今日，依然名落孙山。他早已对自己死了心，既然考不得功名，就想写个话本子名垂青史，也不枉费自己的十年寒窗。
“废物！”听到孙登科的话，柳如丝在心底暗暗地骂道，“与其嫁这么个夫君，倒还不如养条狗！”
此心念一动，柳如丝又不禁对孙大娘子愈发同情起来。嫁到这样的家里，她表面风光，实际上为了孙羊店操碎了心，却落得个公婆不疼、夫君不爱的下场，出力不讨好！真真是个可怜人……
只不过，柳如丝在人家酒楼卖艺，这些话便都要咽到肚子里去。
和孙老爷正在临风楼的云淡风轻不同，孙羊店那边快炸锅了……
大家看惯了孙熙平日吊儿郎当，对所有事情都满不在乎的模样，都被他巧舌如簧怒怼亲娘的场面惊呆了……
“哈哈，你可总算是承认了！全是为了这家店？你从没在乎过我！现今我好不容易遇到了冷月，你就把她赶出京城？就是为了逼我娶那个什么秘书郎家的姑娘？冷月一介弱女孤苦伶仃，你让她怎么活？这不是活生生要逼死她吗？”
孙熙说起冷月，那个第一次让他尝到相思之苦的女子，就一阵心痛。两情正浓时，被自己的母亲生生拆散，就是为了帮自己清理门户，以便在跟高门大族说亲时多一个筹码！这种话本子里才有的惨剧，竟然活生生地发生在了自己身上！这口气怎能忍得下去？！
听到此处，念无涯和君姐对望了一下，他们终于找到了为孙熙医心的下手之处。
“你胡说些什么”自己的辛苦筹算，被儿子说的如此不堪，苏明清很伤心。
“我胡说？她的好姐妹亲口对我说的！”冷月莫名消失后，孙熙四处打听都不见踪影。最后是她的好姐妹实在看不下去，告诉他冷月走之前说，是因为在京城碍了孙公子的路，才迫不得已要出京。本来冷月不让她透露给任何人，可她看孙熙实在可怜，才不忍心瞒他。再联想起母亲近日一直逼自己去相亲，孙熙断定这是母亲的手笔。
“只听说过穷人家揭不开锅卖儿鬻女，没想到咱们堂堂孙羊正店的老板说娘，也沦落到出卖儿子的地步，就为了给自己酒楼寻个靠山？！你哪是给我娶亲，你这明明是拿我和亲！我是什么？和亲的公主吗？哈哈哈哈哈！也好也好，好在我这个废物儿子还有点用处！”孙熙越说越激动，感觉自己只是一个被人摆弄的玩偶。
孙熙的脸激动得扭曲，这样的表情让孙老太爷感到恐惧。“熙儿……别……别！”他的宝贝孙子每次脸上出现这熟悉的表情，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你这个孽障！”听到儿子的诛心之言，苏明清再也控制不住骂了出来。
“孽障？是啊！在你心里我不过是一个孽障！自小到大你何曾正眼看过我？不是冷言冷语就是挖苦刻薄！你的笑脸都留给了你的客人们！只要进了店，什么三教九流都比我重要的多！那你生下是为了什么呢？就是为了继承这个家业？你卖了我，是为了保住这家店，然后再把这家业传给我？然后说是为了我，都为了我是吧！？”孙熙怒目圆瞪，冲着母亲怒吼，仿佛对面站着的是他的杀父仇人，“我在你的眼里，永远不如这家店，那些钱！”
孙熙胸中淤积已久的大火熊熊燃烧，他再也不愿控制，恨不得这团大火把全世界都毁灭！大吼道：“既然都是我的，那我现在就砸了！砸了这留给废物的混账玩意儿！”
话音未落，他便开始疯狂地乱打乱砸！大家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已经有不少餐具被打碎在地……
“快来人啊！拦住他！”孙老太爷一看孙子开始砸店，顿时心惊肉跳，血往头上涌。
原来这位孙老太爷子打年轻起就抠门得紧。平日里一针一线都舍不得丢，每每有人弄坏东西都会难受得肉疼。眼下孙子竟然砸起了自己宝贝了一辈子的店，这不是要了亲命么？
今日正赶上店里歇业，伙计本来就不多。孙少爷看起来身形瘦弱的很，仿佛手无缚鸡之力，现下发起疯来却好像要拼命，爆发力强的很，身边两三个伙计都扑了上去才勉强制得住。
孙熙眼见自己要被拉住，扒开一个空当抄起一张椅子就向账台砸去。
移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显得愣住了，却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那身影健壮挺拔，是吴梅生……
吕连翩见到吴梅生的举动心中惊诧，盯着他那双矫健的腿，心中不知为何翻腾出一点酸意……
却又心中感叹：“吕连翩啊吕连翩，你这是在做什么？他不过是个纨绔而已……”
“你……”还没等移星说话，便听见“哗啦啦啦啦”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椅子砸倒了账台后面的酒架子。多少陈年佳酿，应声倒地，全都摔得稀巴烂……
孙老太爷见到从自己年轻就积攒起来，准备待价而沽的琼浆玉液，竟然这样被糟踏了，心中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
“我的酒啊……”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忽而软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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