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节痴勇

苏明清心如刀割，她没想到自己日夜忙碌想逃避的话题，今日却像毒蛇一般在她不设防的时候咬了她一口。

        洪缨生性好爽，平日说话做事都不拘小节。可今日听了颖儿的话，也留意到这个妹妹今日怎么说话如此大胆？

        “颖儿，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跟换了个人一样？”洪缨忍不住插话。

        “缨姐姐，你莫奇怪。这些话我若今日不说，一定会遗恨终身！”颖儿望向孙熙，见孙熙看着自己的眼中满是惊奇，心中竟然涌出些许骄傲……

        “你不知道吧？”她心中说，“原来我也可以勇敢的！从前我不明白，原来你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这次不会让你为难，我来独自承担！”

        她抿了抿嘴，仿佛拿出了平生最大的勇气，继续向苏明清说到：“孙大娘，我自小在孙羊店卖果子。您知道，我这个人胆小，不善交际，连卖果子都张不开口。自小到大，我都是听别人的，自己从来没有过主意。可是自从那日，孙公子正式与我相识开始，我便倾心于他……”

        “颖儿姑娘……”移星看到颖儿姑娘飞蛾扑火一般，心中升腾起几分敬佩。但是正因为知道孙熙的实情，就越发不忍心看到颖儿在众人面前如此坦诚。如果注定是悲剧，又何苦掏心掏肺让众人看？

        “要不然，你喝口茶先冷静一下？或者，先听听孙公子怎么说呢？”移星耐着性子，循循善诱到。

        “星姐姐，你莫拦我，孙公子为我承担的已经太多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意已决！从小到大，我从未像现在这么坚定过！从今往后，我顾颖儿决不会让孙公子独自一人承担压力！”顾颖儿一脸坚定。

        移星恍惚，她在她决绝的脸上，仿佛看到了安淑的影子。

        曾经她也是如此决绝。甘愿为爱人挡上一剑，换得自己一世的满足……

        “孙大娘，蒙孙公子错爱，不嫌弃颖儿愚笨！其实，自从那日与孙公子相识，我也倾心于他。虽然相处时日不多，但我早已视孙公子为可托付终身之人。您请放心，我倾心的是他这个人，不是他的家世！他家财万贯也好，家徒四壁也罢，我对他的感情都不会有丝毫更改！我顾颖儿只要活着一日，便绝无二心！您怎样为孙家尽心尽力，颖儿虽愚笨，但也会倾毕生之力效仿！”颖儿说得慷慨，一颗真心袒露无遗。

        君姐在一旁看着，没有说话。虽然这是她第一次见颖儿，却真真实实地为她担忧。

        她的痴她明白，她的勇她知道……

        豁出一切将真心剖开的这种傻事，她也干过！她即将到来的伤痛，她也早已预见！只是作为过来人，有时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在乎的人跳进火坑，你能做的，只能是在她受伤之后尽力补救……

        君姐暗下决心，既然今天她来了，就会尽力帮她！

        孙熙听了颖儿的表白，内心复杂的很。

        自小到大，从来没有一个人如此直白地表达过对他的爱。更何况，还是颖儿这么个一向谨小慎微的人。虽然她的那番表白像极了为上战场而请命的士兵，让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个需要扶持的孱弱主公，或者一个急待有人照顾的遗孤……

        然而，被爱的感觉和深深的罪疚感战胜了这丝不舒服，他的内心忽然有了一丝动摇……

        苏明清看着颖儿的脸，她带孙熙来是因为内疚，也是想借这个机会把话说清楚，省的耽误了女孩的终身。可是听完她的一席话，她却被感动了！

        那个平日怯懦羞涩的小女孩，那个她自小看到大的颖儿，今日竟然敢当着众人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显然是早已将面子前途抛之脑后！拿一颗真心赌真情，要鼓足多大的勇气呢？

        原来自己之前竟是小看了她！既然她如此真心，是不是当真可以试试？毕竟多一个人对熙儿好，也不是坏事……

        “颖儿，这么多年，是我把你看低了！我只知道你性情温和，却不知道原来你是如此有勇气之人！”苏明清微笑，眼神中满是欣赏。

        听到苏明清的夸奖，颖儿心中狂喜！果然，那人说的没错！都怪我我平日太过伏低做小，才让孙大娘觉得我是懦弱之人！

        “谢孙大娘夸奖！”颖儿声音甜甜地，像是加了糖。

        “我从小看你长大，自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小小年纪就担负起家里的重担，除了照顾卧病在床的爹爹，还要扶持弟弟妹妹，就连寒冬腊月也要上街卖果子……这样的际遇，怎能不磨砺出坚强的心性呢？”苏明清说着，脑中却浮现出了小时候被父亲逼着卖蜜饯的情景。

        只是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她口中说的是颖儿，心中想的却是自己……

        “你从小在孙羊店卖了这么多年果子，对于店中的情况十分熟悉。况且你有这份真心，愿意扶持熙儿，我的心中很是欢喜！”

        “娘！”听到苏明清开始狂夸颖儿，孙熙心中满是震惊。“你这是……？”

        苏明清没答话，只是朝着孙熙笑了笑，转头对顾颖儿说道：

        “既然如此，若是两年之后，熙儿娶你为妾室，你可愿意？”

        苏明清此言一出，满堂人无不目瞪口呆！

        颖儿没料到苏明清如此回答，喜忧参半！喜的是苏明清竟然如此痛快地答应她，忧的是要等两年，还是妾室……

        “娘，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妾室？什么两年？”孙熙有些着急。

        “熙儿，秘书郎家的姑娘，虽然家世好又能干，但是听说脾气大了些！你从小也是暴脾气，我本来担心还你与她成亲之后，二人会常常拌嘴。但是现在好了，颖儿对你的这颗真心我不再怀疑。关键是她平日性情温和，又是个有勇气和毅力的姑娘，若是有她在你们身边调停陪伴，总能拦住你做些出格的事……你就算是哪日不痛快了，也别冲正妻发脾气，去找颖儿说说话，肯定会舒服得多！”苏明清一副机关算尽的样子，丝毫没注意到儿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看到孙熙紧锁的眉头，念无涯不禁担心起来。

        前几日刚拿掉的火燎挝，切莫因为今日又在他身上找到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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